自小饱受《庄子》熏陶的我,秉承内心无比强大,直到在某个项目上翻了车。

不曾想我曾经也出现过心理问题,好在经过了几个月恢复了过来。

本来不想追这种热点的,这篇文章纯粹是为了分享一下我个人的经历,因为这段经历从后面来看其实非常宝贵。

事情是这样的,我参与了一个项目,这个项目有一些特殊原因压力比较大,其中原因暂且不表。

在项目上有一些技术决策我觉得做错了,或者没做好,导致在项目后期意识到后已经无法修改了。 比较诡谲的是,其他人都觉得我干的不错,甚至觉得我在条件如此受限的情况下把事情搞定已经不容易了,为啥还会如此吹毛求疵。

其实我一开始是不承认我自己焦虑或者抑郁的,但是在那段时间里我的行为比较反常,经常追着别人反复嘀咕。

经常重复这类句子: "我把 xxx 搞砸了","其实这些问题也没那么严重对吧","我可能干不下去了,我得辞职" 云云。

从某种程度上来说,"焦虑"、"抑郁"、"强迫"等心理问题是伴生的。我自己其实没有意识到,其实我已经陷入焦虑、抑郁状态。

当时的精神状态非常糟糕,虽然还能睡着觉,但是一想到这些问题无法解决就会出现生理反应,呕吐、恶心、吃不下去饭。

非常有意思的是,我的理性告诉我,这事儿真的没那么重要,就算项目做砸了大不了辞职跑路吧,何况项目还没砸。

这种问题一半来自心理、一般来自生理,如果没有出现生理反应,很多人其实只能算"不开心",算不上"抑郁"。

最严重的情况下甚至出现自杀念头,在酒店的窗户看向外面多么希望跳下去让这种烦恼消失该多好啊。但是,大脑中总是一个一个声音告诉我,这事儿太傻逼了。

理性的声音驱使我去打了公司提供的心理咨询热线、找公司领导谈了谈、做精神医院做了几次检查,甚至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有没有问题(因为鼻炎的原因经常会头晕),想是不是脑子不好使才犯这些错误的。

检查的结果是中度的焦虑、抑郁,因为脑供血不足大脑活性无法短时间内被唤醒。令人意外的智商测试居然得分还很高,也不知道靠不靠谱。

接下来就是交接工作,修了所有的年假、病假,公司又给了一些假期,闲的无聊时,公司给我找了一些文字编辑的活儿。

大概度过了 2-3 个月的样子,慢慢从中恢复。

这次心理危机的收获

这次心理问题可以看做是生活的毒打吧,直接改变了我的认知模式,我总结了三个收获。

我一直是一个不细心的人,所以网名叫"少个分号",提醒自己把事情做细致一些。

这次项目的问题可以看做没有做到位或者做细致带来的后果。

在生病(我把它看做一次心理生病)期间,我查阅了大量关于心理的资料,发现人的认知模式就是分为很多种。

我在《认知风格与学习策略》这本书中找到了答案,人的认知模式就是不一样的,有些人是整体性强,有些人是细节性强,有些人是概念性强,有些人是感观性强。

根据这本书提供的量表,我做了一下测评,我属于整体性和概念型。

于是我开始慢慢"放过"自己,这本书也提到基于个体的差异可以通过学习策略来弥补,那么我应该首先承认自己的局限性,并在以后的工作中,通过策略来规避这类问题。

这是第一个收获。

其次,在以前的认知中,因为来自童年的教育或者影响,我对质量的理解非常匮乏。 因为家里穷,买东西只能照着将就能用的标准采购。

这种思维观念会形成了"差不多就行"的理念。

从这次的深刻影响中,改变了这一认知,甚至会比一般人更强化。

在那段时间,我刚刚写完一本书,也就是之前文章提到的《Java 研发自测》。生病带来的另外一个收获就是打开了眼界,对质量提出更高的要求。

这本书本来已经接近出版了,连版号都有了,但是换了一双眼睛再去读发现了大量的错误和改进项。

一些是水平的问题这个得认,但是另外是一些粗心或者没有验证的内容,这个就很难忍受。

于是我冒着解约赔偿的风险,放弃出版。在内心纠结下,选择提出解约取消出版,好在机械工业出版社没有追究责任,所以也没有任何问题。

但是需要注意的是:这种观念正是进入抑郁的原因之一,完美主义对抑郁起到促进作用。

这是第二个收获。

这次事件促使我重新思考自己的行为模式,为什么我会出现这种生理、认知不一致的情况。为什么连自己都无法管理自己的情绪呢?

就像很多人经过困难的时刻后,会对世界的认知更为深刻一样。

我发现人的行为并不是完全被"我"这个自由意志能控制的。自以为是身体主人的"我",其实连大脑的情感都管理不了。人类的智能是通过神经反射+激素来调节的。

自由意识的我们只不过是神经反射中的很小的一部分,我们会被各种环境的信息直接影响。

  • 当你看一个电影时,理性的你告诉大脑这是剧情而已,但是环境的信息例如灯光、音乐、周围人的情绪影响了大脑,让其带入。
  • 当看到好看的异性时,视觉、气味的反应让身体激素变化进而产生了情感。
  • 当处于压力的环境时,身体会出现相应的生理反应,而这些反应不受自由意志控制。

这个收获让我彻底明白人类不过就是一台精密的机器,连"我"这个自我意识其实并不存在。

就像复杂的神经网络构建的 ChatGPT 而已,我们的行为、性格、观念都不过是过去学习背景下建立的神经回路,一层套一层。

人和草履虫、水母、其他哺乳动物并没有区别,基于反射的生理系统控制者这台精密的机器,无非神经系统更加复杂。

其实三大哲学问题并没那么难:

  • 我是谁?不过一段神经反射。
  • 我从哪里来?生命的动机就是繁衍,人类的存在就是一台繁衍的机器。
  • 我到哪里去做什么?获取资源繁衍。

这个世界繁复的问题似乎都能得到解释了,不过扯得有点远,这里就不赘述了。

我为什么从中恢复?

虽然这次心理危机持续的时间并不长,前后 3-4 个月左右。

事后我也思考了一下我能走出来的原因。

脱离环境和朋友的帮助

我想过多原因,其中最大的原因是脱离环境,其次是朋友帮助。

在那段时间,有很多人找我聊天、安慰我。虽然有一定帮助,但是一旦回到相同的环境,就会触发相应反应。

离开了相关的环境,没有了信息的刺激,很多事情就可以遗忘,虽然也会难受,但是会变得越来越温和。

自我学习心理学知识

另外的一部分原因是阅读了一些心理学的书,其中《认知风格与学习策略》是我阅读到最有用的一本书。

这本书其实是非常专业的学术作品,但非常冷门。

有时候焦虑、抑郁、强迫行为是伴生的,强迫行为可以看一看森田疗法。

这个疗法的主要思想就是避免和自己对抗,先接纳自己,认识到自己局限性,无法解决所有的问题等等。

庄子

《庄子》这本书会让人更开阔,且需要有一定人生阅历才能读懂。

本质是,在社会中每个人是没有责任的,因为在社会秩序的运行下,打工不过是有限责任。

我们很多观念,比如道德、高尚等思想都是社会的教育背景赋予人的观念。

《庄子》会教你怎么脱离意识形态。

正是社会要求或者影响我们去做一个"好人"、"高尚的人"、"善良"、"正能量" 等,进而受到意识形态的束缚,从而内疚、自责。

正如前面说到的,《庄子》和心理学的一些书可以在意志上起帮助,结合环境也往好的方向发展,那么整体上就会变得更好。

程序员心理常见原因有那些?

程序员是心理问题高发群体,在和一些朋友交流过程中,几乎发现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焦虑、抑郁和强迫。

工作压力和危机感

一个朋友从普通开发因为在公司待得最久,事业部研发总监离职后,他升职为了新的研发总监。但是由于工作内容的原因,他并不会全套前后端的知识,作为研发总监压力非常大。

但是反过来,另外一位 30 岁的程序员朋友,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升职成为技术经理,压力非常大,担心自己失去竞争力。

所以类似情况的反面,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还是会痛苦。

程序员的高薪有时候会让人产生一种德不配位的感觉,觉得自己只是年纪大了一些,能力没有跟上。几乎每位程序员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这种情绪,几万的收入辞职后换个工作不一定还能拿到这么多。

其实这个问题不仅在程序员身上,而是所有的打工人群体都会有这个问题,当拓展到普遍性群体后,心理状态反而没有那么严重了。

程序员经过往往艰苦的训练才入行,社会上普遍又认为程序员聪明、Geek,没有他们搞不定的事情。

于是,很多人就忘记自己的能力局限性,搞不定事儿或者犯错误才是常态。

其实大部分事儿我们是搞不定的,限于自己的职位、能力、和在公司这个大系统的位置。

所以说,接受了自己是个 SB,一切就海阔天空。

责任边界

虽然说权责利是企业管理的基础,但是现实是责任的边界非常模糊。

于是常常会有一些朋友压力非常大:这块是不是我的责任呢?做的不好该不会绩效不行吧?

责任边界的模糊性是必然的,甚至可能是老板刻意为止。

就我自己来说,犯得最多的错误就是喜欢瞎操心,替别人操心,替老板操心。

当认识到自己的责任是有限的,不必理会各种鸡汤文的责任 PUA,很多事情就轻松起来。

一条认知是:职场人的收入往往是和博弈分配,和老板是否足够需要你有关,和是否足够努力关系并没有那么大。

道德感和观念

程序员往往比较善良、正直,具有较高的道德感。

坏就坏在这里。

"她哪么好"这句话可能就是杀死抑郁症患者李玟的刀子,我在很多文章的评论区看到这句话为此感到惋惜。

道德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个非常糟糕的东西,"老实人" 这个称谓可以说是对本性善良的人最大的侮辱。

生命的目的和动机就是来到这个世界获取资源、繁衍的。 在不违反社会秩序的情况下,应该尽可能满足个体的需要,再谈道德。

很多出现心理问题的朋友,都被道德绑架的不行。

一位朋友因为家里父母逼迫要小孩而心理抑郁,其亲戚给出的理由是要对"父母负责"。

这是什么奇葩逻辑,这代人的生育自由,为什么需要向上一代人负责。

同样的道德绑架还有欲望有罪论。

人类喜欢需要有营养的食物、水、睡眠、休息、高质量的性等作为基本的生理需要,也有自由平等、互相尊重等心理需要。

但是一些不经意间的教育和影响处处压抑欲望,这样会产生极大的心理冲突,也是导致心理问题的根源。

例如:

  • 你人好,多让让别人。
  • 吃亏是福,知足常乐。
  • 别人都能做到,为什么你不能做到,做不到就是不够努力。
  • 睡 3-4 小时就够了。

去做一个自私的人,做一个不被别人评价的人,自已尽力满足自己欲望的人,做一个不被道德绑架的人,就可以获得内心的幸福和平静。

后记 1

在我脱离环境两个月后,收到了同事的一则消息,说想找我聊聊。

原来那位同事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症状,感受、症状的相似度几乎接近90%。

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,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神奇。

经过几次线上、线下交谈后,我们会发现原谅别人很简单,当时有时候和自己和解却很难。

当自己一模一样的情况发生在别人身上时候,似乎一切都说通了,并不是个人原因,而是系统的原因使然。

后记 2

这篇文章没有延续以前技术文章的风格,比较随意而轻松。

在后续的时间里,我发现了大量同行的朋友遇到类似的问题,如果你也遇到类似的问题,可以加我微信聊聊。

虽然不是专业的,但是可能会比专业心理医生更能体会这个行业的难点,或许能有一些帮助。

另外,周末的时间也应该多出门走走,虽然编程很有趣,但是还有更大的世界等我们探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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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ontributors: lin